小倌儿们缩成一团,不知谁惊叫了一声,“那两位爷有没有付银子?”
于是七八个人又手脚并用地爬回船舱内,生怕叫人白嫖了一天一夜的酒资。在那支起的小酒桌上,双耳银壶歪倒,洒金折扇半开地躺在一侧,却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中央。
有一个小倌儿大着胆子掂了掂钱袋,随即惊喜地叫道:“有钱!有……是明珠!”
钱袋子倒出来,是十八颗南海明珠。每一颗明珠都足有小儿拳头大,足以买下一座城池。
众小倌儿喜极而泣,分了那十八颗明珠,冲出船舱,跪在船头朝天叩拜。口中不住地道:“谢谢神仙爷爷!小的们从此得以脱离苦海!”
*
南赡部洲于曾经身为凡人的东方楚而言,曾经极大。大到他曾以为,他一辈子都不会将这片土地走完。
可是如今入了仙籍,不过振翅十个呼吸的功夫,他便已经携着苏文羡抵达了北川腹地中那片黄沙吹面的沙漠。
贫瘠的盐碱地中孤零零生长着一株红柳树,沿着红柳树往前再走半里路,便见到了那个令苏文羡念念不忘的人转生所在。
星月交辉,夜色深沉。
夜晚沙漠上的风格外寒冷,吹得东方楚不禁缩了缩脖子,酒也醒了大半。他扑通一声扔下手中提着的苏文羡,朝他身上踹了一脚,带笑骂道:“去把人喊出来!别跟一条死狗一样,只知道抱着酒坛子哭!”
苏文羡艰难地睁开一双狭长美目,雪白狐裘早已尘霜尽染,俊脸上也染了啥黄沙。一抬眉,扑簌簌往下掉沙子。
“……你,你将小爷我带来这里作甚?!”苏文羡却不领情,踉跄着起身,口中兀自傲气道:“小爷我拿得起放得下,不需要你假惺惺!”
他说的硬气,却在耳中听到吱呀一声后突兀地住了嘴,全身僵硬,不敢回头看。
在他身后,那扇一直朝他关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。一个垂髫幼童刷地一声打开厚重的油布毡子,怀中抱着一盏气死风灯,好奇地问道:“你们是谁,为什么一直站在我家门外说话?”
苏文羡不能回头,更说不出话。
东方楚烂醉如泥地瘫坐在沙漠中,手指着苏文羡,摇头笑到喘气。
那幼童见状,又道:“尊贵的客人,你们可是走迷了路,需要来我家借住一宿吗?”
语声清脆,落在这酷寒的风中动听如莺啼。
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下来。小爷一定是酒喝多了,苏文羡昏沉沉地想,都道是伤心的人不能醉酒,醉了,酒便会化作相思泪。可是小爷我要与一个小童诉什么相思?!
苏文羡想了那么多,拳头攥到发白,却还是没有勇气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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