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你手无缚鸡之力被卖到青楼院来,跑都跑不了?”
陡然不善的语气让轻陌禁不住的瑟缩了一下,再看陶澄,整张脸都陷到暗处去了,叫轻陌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好啜喏着解释,“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,嬷嬷们侍女们都在几个主院里帮忙,我一人本是在偏院中晾晒衣裳,猛的脖子一痛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,就是在那个澡堂里被热水浇身,不多时,就见你来了。”
腿被放回到床铺里,黏腻的不适感也消退了不少,轻陌又低低道了谢,巴巴的期盼着陶澄能说些什么。
俗话都言“春宵苦短”,眼下轻陌算是深有同感,哪怕一躺一坐,相对无言,他也祈求天际不再翻出鱼肚白,天地永远陷在黑夜之中,管他百姓黎民,苍生万物,轻陌只想要眼前这个人。
陶澄抬起手,掀开锦被把轻陌罩进去,一面掖被角,一面道,“我若是没来,你如何?”动作温柔,语气依然不善。
轻陌怔愣一瞬,心道这是开始拷问了,他张张口,倒是想要反问一句“为何看了伤疤就这样不悦?”
也是,如何能愉悦,从五岁起的友谊,历经十年磨难都坚固不摧,却因着这一道意外的伤疤,即使同住在陶府里,即使隔着几个院落,两人都在之后的四年里将“形同陌路”诠释的淋漓尽致。
若是陶澄没来,轻陌瞪着雕花木的床顶幻想了一番,手上也不闲着,偷偷摸摸的从被子边探出一小截手指,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捉在了陶澄的外衫上,这才用一把沙哑的嗓音说到,“许是暂且屈服,后面再想办法逃跑,许是,估摸是,大约是是不会自尽的。”
轻陌硬着头皮和陶澄对视,心里猜测这一道题目他回答正确了没有。
陶澄却说,“捉着我做什么?怕我跑了?”
轻陌哽住,眼神有些对视不下去,手上反而捉的更加用力,将外衫攥出了拧巴巴的褶子。
“我若是想跑,你捉的住么?”语气里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。
轻陌终于放松了些许,示弱道,“少爷厉害。”
却不晓得怎么就又得罪了这人,轻陌听他冷冰冰的一句“为何刺绣”后,强打起泄欲之后慵懒的精神,奋力答题。
为何刺绣的言下之意应是,为何不再习武。轻陌琢磨了小片刻,道,“为了赚点盘缠。”
陶澄哽住。
这他是知道的,他曾在夜市里见过轻陌,穿着粗布麻衣坐在一个小小矮矮的,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方板凳上,挤在两个推车小摊之间,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席芦苇杆编的盖帘,就是家里包饺子时放饺子的席帘,盖帘上再有几帕手帕,各自绣着些什么图案。
可他从未上前瞧过,远远见了就远远绕开,若是人多繁闹时走到近处才发现,那也立刻收回目光,全当看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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