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衍求一术在当世何等珍贵,只怕那碧落根,龙骨草也不及其万一。左梦尘乃好学问之人,且在算数一道颇有造诣,否则今日老皇帝也不会把他请来。
可也正是因为如此,左梦尘对大衍求一术的渴望远远比在场其他人要高得多。故此连连追问,希望知道这大衍求一术是否还有残本流传于世。
程月棠如何不知左梦尘心中之惑,闻言当即一叹,面露苦色,“陛下,阁老,民女自幼顽劣,向来便是丢三落四的性子,不然何至于在杨尚书后院烤鱼之时失手将整个后院点燃。”
老皇帝闻言只是一愣,他早就知道程月棠的性子,故此听到她这么一说并没有显得惊讶。
只是那左梦尘闻言,心神却是狠狠一震,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,急忙问到,“你的意思……”
“那古谱本就是民女幼年之时教书先生所授,多年过去,民女也不知那古谱现在何处,若没有万一,当是被民女扔在祖屋……”
程月棠话到后半段声音越发的小了,脸上满是歉疚之色,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不敢大声说话。
话音未落,那左梦尘大声哀怨起来,“唉!唉!你这孩子……你这孩子……老夫当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!”
“你可知这大衍求一术何其珍贵?你竟然……”
左梦尘满脸的痛心疾首,连连顿足,恨不能拂袖离去,再也不见这顽劣孩子。
老皇帝见状,皱着眉头对左梦尘道,“阁老,事已至此,痛心已是无用,不如让程姑娘写下章法,以备后世所究。”
左梦尘闻言看了程月棠一眼,长叹道,“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。”
程月棠没有说话,默默接过笔墨之后将脑子里还记得的一些章法全都写了出来。
那左梦尘虽从未见过大衍求一术,但观程月棠解题之法便知此法不凡,待得程月棠写出大衍求一术的种种章法之后,左梦尘当即连连叫好,欣喜之色难以言表。
老皇帝见程月棠不仅智计非凡,而且又有如此才学,心中不禁暗暗生疑。
待得程月棠写完,老皇帝抬眼问到,“物不知数便算解了,那天道之上之道该如何解答?”
闻言,众人再度把目光聚焦在程月棠身上。
天道,在世人眼中已然涉及穹顶,在往上便是道之极尽,无道之道。然程月棠所提出的天道之上却不是无道,否则也不会以此为题考验天下才子。
这时,殿中御史曹之文恭声道,“陛下,臣以为天道已然是道之极致,正所谓道有千变,天道轮回,无论如何辩证,天道之上只能是无道。”
左梦尘闻言也缓缓点头,“道之极尽罢,然天道是为自然,自然是为天下,天下是为人道。故,无论天道,人道,亦或者法道,妖道,魔道,皆为万道之一,彼此分离却又同归一统。”
老皇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,他向来不喜这些“玄学”,闻言只是点头。
那刘先培见状,转头看向一旁的程月棠,“不知程姑娘究竟是如何解答?”
“或者说,程姑娘设定的答案是什么?”
众人也都知道,此题乃是程月棠自设,其最终答案自然只有她自己知晓。
程月棠闻言了然道,“回禀陛下,所谓天道,确然已是极致。只是阳极必阴,阴极必阳。而天道也的确可以说的是人道的另一种解释,故此,民女以为,天道之上应是谐之道。”
“谐之道?”
众人闻言都皱起了眉头,想来他们都不曾知道什么是谐之道。
“所谓谐之道,天与地谐,人与物谐。山与水谐,草与木谐。凡世界一切尽皆和谐,凡谐者,皆为道。凡不谐者,皆为浑沌。”
程月棠朗朗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,一时间无人敢应。
程月棠所提出的谐之道,包罗万象,囊括寰宇,实乃世间仅见。而且阐述的谐之所理,更是与一般道则不同,讲究两两并列,相比而言。如此之道,不仅一目了然,而且更具有实质意义,无论是天道还是人道,将其摆在谐之道之中也会更容易理解真谛。
左梦尘虽见多识广,但触及如此之高的理念时也免不了有些惊诧,一来他不知程月棠提出的谐之道是否值得探究,二来,他脑中根深蒂固的学派意识仍然不肯消散。
老皇帝见众人尽皆沉默,不由问到程月棠,“照你这般说来,谐之道不仅包含世间所有道,而且归纳于一体?”
程月棠闻声点头,“世间之道,无非人心。谐之道所探究的便是人心与自然之道。自然之道,自是世间所有道则之终极。”
说完,众人又是一阵沉默。
无论从儒学还是从道学上来说,在众人心中,道的终极乃是天,乃是阴阳之道,乃是虚无之道。但以程月棠的说法,当阳极必阴,阴极必阳,虚无也会变成实质。
而如此一来,自然之道也就是谐之道,谐之道,也就是自然之道。
此番论证涉及深奥,饶是左梦尘与一旁的曹之文也都是紧皱眉头。
程月棠见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理解通透,于是便对着老皇帝道,“陛下,民女如此解答纵不算最为正确,但至少成立一个观点,有据可依。倘若有人能推翻这个观点,民女自当心服口服。”
程月棠的意思很明显,那就是即使你不认同,但你也无法推翻。如此的话,那我这个答案便算正确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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