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说起来好神奇啊,大姐和王老师是一中的校友,二姐和二姐夫是三中的同班同学,大家的高中生活,还真是什么都没耽误呀。”夏瑜接着又发出了由衷的感叹。
“你别胡说啊,我那时候根本不认识王鹤鸣。我整个高中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扑在学习上,哪像你?”向野马上反驳。
“我怎么啦?我现在也一心扑在学习上啊,而且我跟陈致澄我们俩现在就是一起努力、一起进步的纯洁的同学关系,陈致澄帮助我学习进步,我教他好好做人。总之,在正式上大学之前,我们是不会谈恋爱的。”夏瑜说得一本正经。
“你是说陈致澄做人有问题?”向里没听懂夏瑜在说什么。
“他做人没有问题,是我脑子有问题,我就不该接你们的话,太欺负人了。”夏瑜觉得说不过她们,马上缴械。
“你上大学也没几个月了,留给你不谈恋爱的时间也不多了。”向野就事论事地揶揄她。
女孩儿们的笑声飞出了门窗,刚刚一通忙活,正坐在长桌上暂停休息的四个人,忍不住回头看向楼上。
“她们说什么呢?这么开心?”陈致澄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章恪文看了看身边王鹤鸣:“谢谢啊,伴郎同志,今天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辛苦,是我的荣幸。”王鹤鸣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当成“情敌”的新郎,突然想笑。
“你怎么就谢他一个人,我不辛苦?”夏成成说着,隔着王鹤鸣不轻不重地给了章恪文一拳。
“都辛苦,你们都辛苦了。”章恪文笑着扶了扶眼镜,自己家的人一个都没来,这场婚礼全靠向里的娘家人忙活,他心里很过意不去。
三个男人,外加一个男高中生,四个人坐在长长的木桌上,进入了无话可说的安静。
尤好想来提醒他们去弄烧烤,一时想不起来称呼谁,看着四个背影只能瞎喊一句:“f4!”
四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男性,齐刷刷地回过头,这一幕,还真有点“上庸 f4”那味儿了。
尤好命令他们:“赶紧去弄烧烤和水果,她们待会儿弄完就要下来了。”
“好咧,真是辛苦好姐,又来催牛马干活了,我们四个本来都准备好一起去看流星雨了!”夏成成捶了捶自己受累的肩,瞎话随口就来。
四个人立马手忙脚乱地跳下桌子,继续忙活。
入夜后的山里,有些凉,大家围坐到篝火旁,开启了只属于年轻人的,婚礼的下半场。
章恪文和向里手挽手地挨着坐,王鹤鸣把外套披到了向野身上,陈致澄旁边坐着在本儿上一个劲写写画画的夏瑜,夏成成孤零零地站在烧烤架那里,看着眼前成双成对的场景,突然重重地扔下了烧烤夹,很不痛快地来了一句:“要不我还是走吧?”
大家纷纷回过头看他,陈致澄一脸不解:“哥,你怎么了?”
“693 你给我过来。”夏成成觉得这里面就属陈致澄比较好调摆了。
夏成成把烧烤夹塞进陈致澄手里:“在哥哥姐姐面前,好好表现一下。”
熊熊燃烧的篝火旁,夏成成不来就找不到话题,他一来就失去了安宁。
“二姐夫,采访一下,你跟我二姐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?”
“正式开始恋爱,是大一的暑假。”章恪文扶了扶眼镜,觉得自己真惨,被夏成成这个话篓子盯上了。
“什么意思?你们还有非正式恋爱的时候呢?”夏成成手上拿着长木棍,戳着篝火里的柴火。
夏成成说完,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“这个说来话就长了。”章恪文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“没事,今天都放假了,大家有的是时间。你就说说,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二姐的?”夏成成步步紧逼。
“高二的时候。”章恪文对这个问题没有犹豫。
“你喜欢我二姐,不能只是因为我二姐长得好看吧?说吧,第一次为我二姐心动是什么时候?”夏成成拍了拍手,手撑在膝盖上,等着章恪文继续“受审”。
“成成,你安静一会儿吧。”向里想让夏成成少说两句。
章恪文笑着捡起夏成成刚丢下的木棍,也戳了戳柴火:“我高二准备跳楼自杀的时候。”
这句话一说出来,篝火旁的氛围瞬间凝结,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,夏成成也是一万个没想到,聊天是这么个走向,握着烧烤夹的陈致澄,也在烧烤架旁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向里被大家的反应逗笑了:“你们别一副参加追悼会的表情好不好?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?”
章恪文笑了笑,继续说了下去:“三中不像一中,多半是爱读书的好学生。我们学校什么牛鬼蛇神都有。”
向里因为初中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病床上,所以没有太多时间好好学习,章恪文因为他爸的工作调动,总是四处转学,初中的学业也是一塌糊涂。两个人中考,都只考上了上庸高中学校里的末流——上庸三中。
“高中我们班有个男同学,长得瘦瘦小小的,性格也很斯文很内向,班里有几个男生就总是叫他娘娘腔,还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,推推搡搡的,经常搞一些无聊的恶作剧捉弄他。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,就帮他说了几句话,结果我就和他一起,变成了被那群人欺负的对象,我那会儿虽然个子不算矮,但是也瘦,加上我从小体质就比较弱,看起来就很好欺负。”
“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啊?”夏瑜合上了自己画画的本子,她的经验就是,有什么事先找老师。
“其中有一个带头的,就是班主任的侄子,那几个男生,成绩在班上不算最差的,家境也都不错,老师觉得他们不像坏学生。”
王鹤鸣神色凝重地听着这些话,想着自己班上那些孩子的脸,有时候其实他也看不透,那一张张看似阳光的面孔下,到底藏着多少善恶。他知道,好学生和坏学生,是不能靠成绩来断定的。“好学生”身上的恶,更让人防不胜防。
“我记得我有一次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,老师直接当成打架斗殴处理,回到家我爸妈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我伤得重不重,也不是问我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,他们骂我不学好,骂我是小混混,说我不配做他们的儿子。高一那一整年,我和那个男同学,隔三差五就要被他们修理一顿。老师也不分谁对谁错,就是和稀泥集体批评教育,回到家还要挨我爸妈的骂。高二上学期,快放寒假的时候,我觉得活着真的好没意思,就想去死。”
“我们高二那年,三中望远楼的天台通道还没封起来,那天晚上我就从那个梯子爬上去了,我站在天台围栏上朝下面看,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解脱了。”
“当时我就坐在天台的那个角落里,突然冒出个人我还吓了一跳,天台上没有灯,借着对面楼的光,我认出了他是我们班的章恪文。我看他直接冲到了围栏上,有点害怕地问他:章恪文,你不会是想死吧?”向里接过了章恪文的话。
“高二上学期,我姐给我买了个手机,我怕被老师同学发现,就经常躲在那个天台给我姐打电话,高一那一年,看着班上的同学欺负他,我也和其他人一样,觉得事不关己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直到看到他想跳楼,我是真的害怕了,我觉得如果他死了,那也是我跟那些人一起害死了他。”
章恪文笑着说:“我当时没想到天台上还有其他人,她一说话,我差点吓得直接就掉下去。”
向里和章恪文想起那天的场景,历历在目,他们不自觉地开始还原那天的对话。篝火旁的人,透过他们的对话,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到那个天台,看到了那对突然面临生死的少男少女。
“章恪文,你先别死,我初中的时候生病,差点就死了,快死的时候真的特别特别难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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