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显旸道:“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,才故意给监查院下套吧。”
“哈哈,我有自知之明。陛下早就看不惯监察院内部的勾结,安排我进去也是想让我了解情况。他们多少人命官司,都可以大事化小,现在倒是抓着你不放,如此差别对待皇上,怎能不疑心背后的人?这下好了,新进监查院的人,都知道若不是你,他们可不得提拔,都托我跟你攀交情呢。”
“还是算了吧,原本就为这事才有了这次人员变动,我再效仿前人做法,岂不是有违目的。”
“你不和他们打交道,有的是人愿意。如今庆王殿下可是风头无限,年底的祭礼,陛下全交给他去操办筹备。虽然监查院镇国公府的人被调了职,这次新晋升的人中,不少人主动与他攀关系。”
“二哥身份贵重,人又能干,朝臣们看好他,也是应当的。”
文仲卿点点头:“若是他继承大统,倒也不错。”
周显旸心想,局势如此一边倒,永安侯府应该很快就按捺不住了。
……
到了腊月,煜王府提前笼上一片喜气。交年祭过灶神后,更进入年节的氛围。
周显旸自小在宫中,后又去了阳州军中,从不知道民间如何过新年。只老实等着荣相见安排。
煜王府上下都在洒扫庭院,除尘秽,净门户。荣相见着人备了许多馈岁礼盒,送往宫中、各家王府和亲贵之家。宫里赏赐的腊药和其它年礼都到了。
琳琅她们用五色纸剪各种精致图样贴在窗户上,小厮去采的各色时新灯笼都挂上。
周显旸瞧着急得不行:“有什么我能干的?”
荣相见笑道:“你这一年东奔西走,好容易趁着年节闲下来,还不好好休息,享享清福?”
说罢,外头买回来的桃木已经到了。
荣相见说:“桃符已经得了。殿下若得闲,给这大门、二门和咱们院子门写几幅联对吧。”
“怎么又让我写联对?上回静颐园,已经把我肚子里那点墨水都搜刮干净了。”周显旸摸了摸腹部,表示自己实在是不能了。
荣相见轻笑了一声:“罢了,老孟已经写得差不多了,你没事就去看看,若有不喜欢的叫他改。”
周显旸没动,坐在她身边,看她剪窗花。
这一瞧,便笑出了声:“我看你一本正经,还以为有一手呢。你这剪的是什么?”他拣起一张镂空的圆窗花,里头胖乎乎的一只兽,“不是虎年?你怎么剪了一只猪?”
荣相见一把夺下来:“呸!就不许老虎发福吗?”
琳琅她们在一旁转了身,忍着笑,肩膀抖个不停。
“再说了,我这才剪了几个,会越剪越好的!”
周显旸见她眉目神采,含着几分嗔怪,心思一动,也抄起一把剪刀,剪起来。
荣相见心想:瞧你能剪出什么好东西来,我也要笑话笑话你。
两人安心剪纸,满室静得只有地上的炭火燃烧和剪刀割破纸张的声音。
不知何时,院外有人说了一句:下雪啦!
他们这才抬起头,果真飘起了雪花。
飞雪走到廊下,窗框里出现她的身影,伸着手弹那些晶莹剔透的雪。
“今年第一场雪,总算是下了。”
荣相见瞧着她一身粉色冬衣,在雪幕中,衬得格外清新,笑道:“飞雪廊下戏飞雪。”
“哟,你这是出了个对子。”周显旸低下头,手上不停。
荣相见道:“你既这样说,那限你在元宵节前,对出下联来。”
周显旸笑道:“若对出来如何?”
“若对出来,我自然有彩头。”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,荣相见一会儿看看雪花,一会儿看看周显旸认真的样子,一会儿又看看自己手里四不像的窗花,觉得,日子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。
“殿下,今年的收支总账已经理好了,放在书房,你可看过了?”
“嗯,今日从宫中回来就看过了。”
“殿下以为如何?”
“王妃持家有道。今年静颐园大办了一场,回京后又要与京中那么多人家建立往来,人情支出不少。饶是这样,结余还是很可观。”
“府里现在人少,花销还没有国公府一半。”荣相见补了一句,“若将来人多,就不一定了。”
周显旸瞄了她一眼:“府里就我们两个,顶多再加上孩子,能有几个人?”
“……”荣相见指的不是这个。她遮掩着自己的小心思,问:“天下人都想多子多福,子嗣繁茂,偏偏殿下不这样。”
周显旸道:“我母亲生我时就落下了病,治了好多年。其实我很担心,怕你在这事上受苦。二来,孩子多了,疼不过来。难免冷落这个忽略那个。天底下父母,就没有几个是一碗水端平。”
荣相见看他都是从自身有感而发,笑着转移话题:“既是如此,咱们照着今年的收支去过日子,煜王府不用太操心银子上的事。”
他笑着将剪刀放下,将剪纸摊在手里观赏了一番,露出自得的笑意。
荣相见问:“你剪了个什么?”
周显旸故作神秘:“是个美人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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