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晴听完翻译,瞪大了黑亮单纯的眼睛:“你不是说这条项链上百万吗?”
虞度秋冲她眨眼:“不这么说,怕你对我不够感激,不会心甘情愿被我利用。”
“……”卢晴回头找到自家队长,咬牙恨声道,“纪哥,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你不待见他了,没见过这么奸诈的人!终究是我错付了!”
纪凛呵呵道:“也不能怪你识人不清,我在这行干了这么些年,也是头回见到这样的奸商与神经病的完美结合体。”
贾晋“信达雅”地对布朗太太转述了以上几句话:“他们在赞美您的专业眼光。”
布朗太太闻言笑得像朵花儿:“过奖了。说实话,这颗宝石品质是差了些,看着像缅甸孟休产的。最优质的鸽血红来自缅甸抹谷,不过现在市面上已经一颗难求了,大多是上世纪的古董,拍卖市场鲜有出现,确实很难买。”
虞度秋微微一惊,眼睛睁大了些——他眼形偏长,外眦略高于内眦,也就是眼尾微翘,自带一股勾人的风流,但睁圆后,黑白分明,光波盈盈,有种不谙世事的纯澈,欺骗性极强,尤其讨中老年妇女的喜欢:“是这样吗?可我的未婚妻这个月初刚买到一副鸽血红宝石耳坠诶,左右各三克拉呢。”
布朗太太不以为意地一笑,显然不信:“您未婚妻可能搞错了吧,我印象中,近期拍卖会上并没有这样的拍品。”
“会不会是私下出售的?”
“也有可能,不过红宝石的价格连年攀升,收藏价值很高,不愁拍不出好价格,何必私下出售呢,除非您未婚妻给出了绝对高于拍卖价格的一口价,至少千万吧。”
“她出不起这么高的价格。”虞度秋皱起眉,手指摩挲了会儿下巴,“那……有没有可能,是别人送她的?”
布朗太太诧异:“这种顶级珠宝用来送人?那可真是大手笔,我都要思量再三,哪位收藏家会如此慷慨?”
“说得也是,她哪儿有收藏这种珠宝的朋友……等等,还真有一个……裴卓!”虞度秋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,说完仿佛后知后觉似地,立刻降低,控制在周围几人的听觉范围内,脸色尴尬,“抱歉,失礼了。只是刚好想起,我未婚妻有位爱慕者,是做珠宝生意的。”
纪凛眼皮一跳,突然直觉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
虞度秋向来不喜家丑外扬,曾经因洪良章不小心泄漏他和虞文承吵架的事而罚了工资,眼下却主动言明杜苓雅接受了其他男人的昂贵礼物。
总不可能是想显摆自己的绿帽子。
布朗太太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一愣,显然对这个中文发音有印象,掩嘴低呼:“裴卓?裴氏珠宝开采公司的业务经理吗?”
“对,他是我未婚妻的同学,您认识他?”
“嗯,上上周我们刚见过面,协商了一项为期五年的销售协议,裴氏将在有效期内将为我们供应珠宝。不过他们还想提高订单价格,协议有待商榷。”
虞度秋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布朗太太听了刚才的话,哪儿能不懂他的意思,不待他挑明便迅速接上:“虞先生,裴氏不是我们在东亚地区的唯一选择,如果你有意见……”
“我哪有什么意见。”虞度秋给了贾晋一个眼色,心领神会的贾晋旋即紧紧缝上了嘴,不再翻译接下来的内容。
虞度秋上前半步,压低声音:“不过我认为,身为业务经理,在自己公司业绩下滑之际,偷偷将这么优质的宝石拱手送人,而非用来提高外界对公司的关注度与认可,实在是目光短浅……与他们合作,您觉得您能拿到质量最好的那批宝石吗?”
布朗太太仔细一品,抿唇微笑:“虞先生说的没错,看来我有必要再挑选一位更真诚的供货商,谢谢提醒。”
虞度秋退至社交距离,牵起布朗太太的手,在手背上印下一吻:“我什么也没提醒,一切都是您做出的明智决定。”
布朗太太哈哈笑道:“虞先生,论明智,在场谁能比得过你呢?”
两人相视而笑,举起杯中香槟,轻轻一碰。
铛!的一声清越脆响,纪凛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闪电,瞬间一片雪亮,什么都明白了。
虞度秋一饮而尽,空杯放上服务生的托盘,找了条同样的借口,转身离开。
纪凛快步跟上,与他并肩而行,心情堪比吃了十只苍蝇:“草!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奸诈程度,我这么劳心劳力地跟来美国保护你,你居然骗我!”
虞度秋讶异地睨他:“你发现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啊。”
卢晴提着裙摆跟上,仍处于状况外:“怎么了纪哥?怎么突然这么激动?”
纪凛头一回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上万公里才反应过来,说不清涌上来的究竟是愤怒居多还是屈辱居多。原以为今晚安保严格,不会发生意外,谁曾想,最大的意外竟来自他身边。
“他这次出国有两个目的,见教授只是其中一个,更重要的另一个,他根本没跟我们说!想瞒过我们所有人!”
卢晴奇道:“他还能有什么目的?”
“你仔细想想,怎么可能这么巧,裴卓这次的合作方刚好在附近?刚好受邀参加晚宴?刚好他让你戴了件和杜苓雅相似的红宝石首饰?这些全都是他刻意安排的!”纪凛指着虞度秋的鼻子,“难怪你都决定解除婚约了,还带杜苓雅一起来美国,如果没有发生董永良的事,今晚就是她陪你出席,你就可以假装不经意地拆穿她的谎言,理直气壮地提出解除婚约,同时搞黄裴卓的生意,对不对?”
“对。”虞度秋承认得痛痛快快,坦坦荡荡,“这样不是很好吗?既不与杜家撕破脸,让杜书彦于心有愧,继续帮我的忙。又重挫了对手的锐气,我也能获得自由,一箭三雕。”
纪凛冷笑:“既然你打算利用她,又何必假惺惺地担心她安全、送她回国?”
“纪队,你总是把我想得很无情,我是真的担心她。”
“得了吧。”
虞度秋耸肩,不欲纠缠下去:“随你。”
纪凛一掌扣住他的肩膀,五指用力收紧,嵌入薄薄的肌肉里:“虞度秋,言多必失啊——你根本不把裴卓放在眼里,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‘对手’?你说的对手究竟指谁?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凶手的人选了?我就知道,老彭说你有可能会私自对付罪犯,你果然不听指挥!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搞这种小动作!”
虞度秋掏掏耳朵:“此言差矣,我已经努力避开你们了,要不是在国内被你们监控着,我至于大老远跑来这儿亲自办事吗?本来给布朗太太打一通电话就能办成了……”
“你能不能信任警察一回?”纪凛气极了,“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关心这几起案子,专案组里有穆浩的同事、也有他的领导,他们都想早日抓住凶手,你擅自行动不仅容易遇到危险,还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破案进程,你明不明白?!”
“纪队,我已经很信任你了,手表里的录音我都给了你,这趟出国也带上了你。但对于你和穆浩之外的其他警察,你说的没错,我不信任他们。”虞度秋眸光微寒,“因为警察给我留下过不太好的印象,在我的认知里,他们很容易把事情彻底搞砸。”
“你不信任也得信任,我不是在跟你商量,我是在警告你!”
虞度秋随意一笑,完全不当回事:“你要是用这种不依不挠的精神去追穆浩,或许在公安大里就掰弯他了。”
“不要岔开话题!”纪凛猛地大吼,嗓音因愤怒变得尖锐,声带仿佛被劈成了两半。同时双目迅速赤红,一把揪起他的衣领,从齿缝间挤出一个个强硬的字节,“不准,再拿他,开玩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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