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孩子,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黑暗都会被曝光在太阳底下,有的人你看着慈眉善目,名声非常之好,大家都说那是个大善人,可他只是惯会做戏,导致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十分漂亮的面具,却看不到那张面具下异常扭曲狰狞的脸。”
“也看不到他那颗无比肮脏的心。”
衣衣的心剧烈地一跳,明明她十分清楚慧姨说的是那个所谓的张老爷,但这一刻她突然不安起来。
可她又说不清自己不安的源头是什么,只是下意识问道,“慧姨,你说林爷爷明知张老爷是个人渣,为什么还要邀请他来家里?”
“他不是因为妻女早逝,特别喜欢我这个年龄的孩子吗?那么他为什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对他喜欢的小孩下手的渣滓?”
衣衣只是直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,但当说完,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,她自己都倒吸了口凉气,只觉得整个世界瞬间陌生得仿佛天与地颠倒了过来。
她舔了舔嘴唇,喉咙不自觉地变得干涩,连清脆的声音亦沙哑起来,“慧姨,如果,如果……”
“宫翎!”慧姨突然一声大喝,打断了衣衣接下来的话,脸色比之前难看百倍,温柔如水的眉目一派凌厉,仿佛含了杀气。
衣衣抿着唇,不语,但那分明不是默认。
慧姨回过神来,也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对,她重新绽开了温柔的笑容,尽管这笑容看在衣衣眼里有种强做欢颜的意味,声音恢复到之前如水一般的轻柔,哪怕这声音听在衣衣耳中有种勉力维持的感觉,但她确实是在认真地说服衣衣,也像是在说服自己。
“宫翎,你还小,不懂,那是生意。生意上的来往不能光按个人喜好,它讲究和气生财,林老爷的商队是很赚钱,但如果每次带回来的商品卖不出去,或者每次进价都被人提高了成本,要不了多久,商队就会垮掉,所以哪怕是非常厌恶张老爷的为人,但看在张家势力的份上,林老爷也必须邀请他。
毕竟,林老爷每到双月季后期都会开宴,邀请生意上的伙伴已经成为惯例,如果独独落下了张老爷,无疑会惹怒他,亦会留下后患。”
一开始,她还时不时在某些字上加重了音,以示强调,但到后来,仿佛她觉得这个理由就是真相,声音便越发平和、流利,她温柔地摸了摸衣衣的短发,“你还小,不懂大人的世界里,其实是有很多无奈,存在很多妥协的,为了一些更重要的目的,我们就必须放弃不那么重要的东西。”
衣衣木着脸,好似已被慧姨说服,心中却在苦笑着反问,我不懂?我怎么会不懂?
大人世界的潜规则,没准我比慧姨你还精通。
但,世上有一些东西,是无法妥协,亦无法放弃的!
你知道吗,慧姨?
她想要开口,但注意到慧姨眉目间的执着以及浓浓地对林老的信任,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
也许错的不是慧姨,是我。是我总把人心想得那样险恶,是我忽略了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坏人,但好人却是占大多数的,衣衣这样告诉自己,但某个想法却忍不住悄悄冒头。
如果,并不是我把人心想得险恶,而是它本就那样险恶呢?
如果,这个世界上尽管好人占大多数,但我们遇上的偏偏就是恶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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