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臣来了。”徐阶微微抬起头,下垂的眼角里藏尽了刀锋。
皇帝的手向着他伸出去。徐阶抬眸,看到那只颤抖的手,只觉得心神俱震。
曾经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!手掌厚实,指腹圆润,指尖莹白。那是一双搅动乾坤的手,掌控着大庸万民的福泽。如今眼前的这只手,枯黄干瘦,就像是被吸干了水分的树皮,一触即碎。
皇帝的日子恐怕不多了,徐阶想。真要倒闫,就趁现在。
皇帝的手悬了悬,却终究没有被自己信任的老臣握住。他无力地垂下手臂,道:“外面这局面,你要怎么收拾?”
徐阶说道:“群情激愤,只能疏导。只有将学生们的愤怒转移,才能保住君父的圣名。”
“如何转移?”
徐阶眸光深沉,道:“臣的手中,有闫党要员舞弊科场的罪证。我们正好借此,把学生们的愤怒,都引到闫党的身上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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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阁老:今天也是搞事情的一天!(∩_∩)
第122章
今年的春天虽然来得晚, 草木生灵却并没有因为这一点寒冷就失去了生机。
这小小的飞蛾尤其如此, 扑棱着翅膀扑向桌案上的灯火。幸好那火用素白的雪花宣纸罩住了,便听“啪”的一声, 飞蛾撞在了灯罩上, 打着旋儿往下落。可它仍是不死心,又震了震翅膀扑了上来。
唐挽忽然觉得,这个飞蛾有几分像元朗。
闫凤华之死,对于闫家的败落多少有几分象征意义。如今的闫首辅便以丧女为由躲在府中, 实则是与皇帝冷战。而元朗,也因此解除了与闫党的关系。
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, 但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闫炳章正在经历一场空前的众叛亲离。这个节骨眼上, 元朗其实什么都不用做,只要主动和闫家划清界限, 也就真正脱离了危险。
可他却偏偏在顺意门上贴了那张奏疏, 将自己置于这场阁潮的风口浪尖上,以一己之身承担了皇帝对闫炳章的全部憎恶。
这一举动,机巧钻营的小人会笑他不懂明哲保身的道理,仁义道德的君子会赞他与闫家风雨同舟的勇气。可只有知己才了解,他为长远谋划的苦心。
此时是剪除宗室的最好时机。会试结束,学子云集, 民怨鼎沸, 内阁失控。这正是皇帝最脆弱的时候, 不得不做出一个两难的选择:想要江山永固, 想要千古盛名, 就必须割舍掉自己的亲眷手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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